作为漫威宇宙的重要组成部分，“死侍”这一形象可以说是深入人心。它于1991年2月首次亮相于《新变种人》第98期，但直到2016年才被正式改编为电影上映。不仅如此，因为20世纪福克斯对项目的不看好，原版电影不仅被删去了部分内容，而且仅落得5800万美元的片酬。但令人惊讶的是，它不但打破了多项开画票房纪录，在美国国内的票房更是直升R级影片第三名。[1]死侍这部电影的巨大成功，不仅与当代观众的观影倾向发生变化有关，更是它杰出叙事技巧运用的体现。在如此票房奇迹背后，死侍“反英雄”，的形象与透过这种形象所传递的真实感功不可没。

既然要说“反英雄”，那首先就要明确“英雄”的具体定义。在美国的主流超级英雄形象中，英雄通常是“真善美”价值观的具体物化。他们保护人类的同时，又刻意与人类保持着一定距离。这种叙事方式消解了叙事线索的复杂与多样，但这种完全跟随英雄成长的模式，换来了观众的满足感和沉浸感。随着大众审美趋势的变化，拘泥于传统超级英雄的电影已经不再完全满足影迷的期待。《疯狂的麦克斯4》在2015年大获成功，就已经验证了这种肢解主流审美的题材得到了认可。在这种情况下，《死侍》于2016年登上大荧幕。

“反英雄”并非是英雄的反面，而是一种特殊的英雄。他们可能具备一部分英雄的特质——诸如知名度高，要打“反派”，有超能力，等等。但他们却不一定代表着一种英雄式的正义。他们可能自私，可能偏激，可能乖张，可能瞧不起甚至调侃某些“超级英雄”。但他们却让观众在观影中体会到了一种特殊的感觉——“真实感”。

在我看来，这种真实正是“反英雄”的核心特质之一。反英雄在电影中并非与真正的超级英雄直接对抗。他们更喜欢通过自己的“真实”，对超级英雄的存在和世界观，进行更贴近于常人视角的怀疑和解构。这一倾向，在“死侍”中展现的淋漓尽致。

从出身看，死侍相较于其他超级英雄，有些普通甚至是“不入流”。他出身于社会底层，与收钱干活的雇佣兵们打成一片，干着拿钱索命的活儿，过着随性混乱的人生。他相比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蝙蝠侠和钢铁侠，来自外星球的超人来说平平无奇。甚至来自主流中产家庭的蜘蛛侠，最开始也过得比他好。在这种背景下，为了活命而拥有了超能力的他，自然也会显得与超级英雄格格不入。作为X战警的一员，他“嘲讽绿灯侠，咒骂X教授，嘲笑蜘蛛侠”，几乎很难有超级英雄能逃出他的毒舌。这看似是在塑造死侍“小贱贱”的形象，其实是死侍的价值观与传统英雄理念的碰撞。在电影开篇打手戏的结尾，当死侍一边调侃来救援他的X战警同事们，同时又割掉自己的右手逃跑的时候，这一冲突已经埋下了种子。透过这种碰撞，电影向观众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：“‘超能力’和‘英雄’一定是不可分割的么？”至少在《死侍》中，答案是否定的。如果你亲自问他本人，他可能会把脸贴到屏幕上，用标志性的话痨来阐述这样一个事实，“我是‘超级’的，但我不是‘英雄’。”

在另一方面，死侍的超能力也显得有些“普通”。他没有钢铁侠烧钱的酷炫机甲、蜘蛛侠上天入地的蜘蛛丝、奇异博士华丽的法阵，而是一种“朴实无华的强大”。相较于其他超级英雄电影中近乎“魔幻”的设定，死侍反而显得更为科学。促进干细胞变异达到永生的设定，不仅在科幻小说中常常出现，而且确实可能在未来得以实现，这也是“真实感”的体现之一。

在能力的塑造上，死侍拥有的是“快速再生”，但在全片大量笼罩的全知对话来看，导演似乎有意将他的超能力塑造为“话痨”。而这一能力，显然不独属于超级英雄，而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特质。这里的“全知”对话，也颇有打破第四面墙的影子。在电影中，“他随意地、不受限制地颠覆着多数电影所恪守的传统规则……自始至终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电影人物，活在光影世界中……透过镜头与观众对话的次数多达15次。”[2]这也更加印证了“死侍”的真实感。相较于那些被困在镜头和纸张里的英雄们，死侍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“人”，知道自己在拍一场电视剧。甚至在做掉史密斯特工之前，他用手调转了摄像机方向，不让观众看到血腥场景。在这一点上对比传统英雄与死侍，像是《楚门的世界》里的楚门，将他知道他处在真人秀中并开始反抗的前后进行对比，显然是后者更有灵魂。在《死侍》中也是如此。

在情节和剧情的设计上，《死侍》也无法避免部分采用“英雄之旅”的叙事模式。即英雄必须踏上英雄既定的旅程，通过“起程、启蒙、回归”三个阶段，走向自己独特的宿命。[3]但与其他英雄拯救世界或接受召唤的动机不同，死侍做事大多都基于自己的欲望。他完成接受黑医院的修复治疗，执着整容，击败反派叙事主线的动机，都被巧妙地转移给了他的女友Vanessa。相比与其他超级英雄“拯救世界”的目的 ，死侍的动机显然更容易被人所接受。或许从常规漫威电影和普世的价值观来看，死侍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超级英雄。但他对朋友讲义气，为女友杀仇人，见人不爽就杀，杀不了就骂，确实算得上一个真性情，有血有肉的佣兵汉子。

综上所述，在人物设计上，《死侍》不是哪个超级英雄的翻版，不是超能力的肉身容器，死侍就是死侍。在性格上，死侍不需要接受超级英雄般的道德考验，并因此像极了一个普通人。从叙事技巧和影像语言出发，到它们所塑造的出身和性格，《死侍》营造了一种更贴切的叙事场域。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评价体系的多元化，打怪升级，拯救世界的套路是否是明日黄花尚未定论；多元包容，自由发展的价值观不失为一种新的选择。不是通过仰望，作为被拯救者而迷恋英雄；而是通过拥有超能力，成为英雄而理解英雄。《死侍》的成功或许就在于，它通过反英雄的真实感，让我们每个人看到了自己撼动世界的样子。

参考资料：

[1] https://ent.qq.com/a/20160308/047173.htm

[2] 韩洋.《死侍》:一次关于超级英雄电影的叙事变奏[J].大众文艺,2017,16:195-196.

[3] 张敖.英雄千面 不离其宗——浅析“英雄之旅”在“三段式”戏剧性结构电影剧本创作中的运用[J].新闻传播,2019,7:91-92.